2016年4月,魏则西的父亲在网上发布消息,遗憾地告知网友:在与病魔抗争两年后,则西于早上八点十七分去世。
魏则西是家中的独子,患癌之前就读于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一所211重本高校。
在生命中最后的两个月,为了不让父母伤心,魏则西忍着身体上的剧痛,挤出一丝笑容说:“等病好了,我要去美国留学,把最先进的技术都学回来。”
可惜,魏则西没有等来病愈出院的那天,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22岁——本该去大学毕业去美国留学的年龄。
一石激起千层浪,舆论对魏则西的离世给予了极大的同情,并将怒火撒向了百度,称“百度在魏则西事件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百度是一家互联网公司,没有开过一家医院,为何要为魏则西的死负责呢?这还要从百度业务中的竞价广告说起。
在个人电脑时代,百度是当之无愧的王者。一家网站流量的大小,取决于它在百度搜索中的排名。
在完全商业化之前,百度会根据一家网站的原创度、停留时间和跳出率等指标给同一类网站排名,综合评分高的会排在搜索结果的前列。
久而久之,用户给予了百度充分的信任,养成了“前列”=“优质”的思维模式。
后来,越来越多的企业发现,百度搜索排名中隐藏着巨大的商业利益。于是,不断的有企业联系百度官方,表示愿意付费买排名。
百度顺水推舟推出了“竞价排名”服务。愿意出高价的企业,可以在百度的操作下,把网站排名提升至搜索结果的前列,价高者得,不用参考任何指标。
尤其在疾病相关的搜索结果上,民营医院一掷千金,2013年给百度的广告费用高达120亿,占所有广告收入的46%。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大量水平参差不齐的民营医院霸占了疾病类搜索结果的前列,给人一种它们很专业的错觉。
20岁的魏则西患癌后,父母带着他跑遍了北上广所有的肿瘤医院,得到的结果都是坏消息。
无奈之下,魏则西打开了百度,搜索疾病信息,跳出来的第一条结果是某医院的“生物免疫疗法”。
魏则西一家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在北京见到了这家医院的李主任。
李主任看了一遍其他医院的报告单和诊断书,给出了他的结论: 病很重、能治好、得花钱。
父母将信将疑:“其他大医院都说不行,你凭什么说能治好?”
李主任拍着胸脯说:“我们的免疫疗法是斯坦福大学研发的,美国最先进的治疗方式。别的不敢说,用了至少多活20年。”
魏则西心想,百度推荐的应该不会骗人,更何况这位李医生还上过各种健康节目,大谈癌症的最新疗法,这些在百度上都搜得到。
全家人东拼西凑借了20万,用上了免疫疗法。结果,三个月的工夫,癌细胞扩散至全身,彻底宣判了死刑。
临终前,有位留学生给魏则西查了一下,因为疗效太差,所谓的免疫疗法已被美国淘汰。
事情闹大后,百度被千夫所指。网友猛烈地批评“百度赚带血的钱”,搜索推荐的那家医院表面上拥有三甲资质,背后是福建人承包的一家民营医院。
为了钱百度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推荐给大病患者这种以盈利为目的的医院,这难道不是帮凶行为吗?
在一阵阵舆论的声讨下,百度被迫关闭了部分医疗广告的业务。李彦宏坦言:“每年至少损失20亿。”
但作为一个每年为百度提供数百亿现金流的业务,李彦宏不会轻易放弃医疗,而是换了一种方式介入医疗。
买房和看病是最容易让中国人花大钱的生意。
百度做不了房地产,但能做医疗。
魏则西去世两年后,百度重启了医疗板块,开始大规模的投资各种新兴的医疗初创企业。
从2018年—2022年,百度共投资了62家医疗企业,覆盖面之广令人咋舌。
其中包括口腔医院、眼科医院,这种面对患者的医疗机构;也包括医疗影像、基因诊断、AI诊疗,这种上游产业;还包括医药开发、肿瘤治疗、抗衰老,这种研发公司。
在不知不觉间,百度的投资已遍布医疗产业的上游、中游、下游。李彦宏试图抓住AI时代的医疗红利,将百度AI的触角伸向各种应用领域。
最明显的例子是,2020年李彦宏亲自创立了一家AI医疗企业——百图生物科技公司。
这家公司主营业务是用AI技术来设计靶向药,未来一款新药从设计到上市,不用耗费太多的人工,AI系统会根据学习到的蛋白质模型来设计靶向药,效率至少是人类的一倍。
截至目前,这家成立不到三年的公司,已设计出了50多款靶向药。
由此可见,百度对医疗的态度正在发生变化,从原来的收取广告费做平台服务,转变为直接投资和经营医疗公司。
这么做确实提高了百度对医疗企业的掌控力,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魏则西事件的再次发生。
问题是,百度还在搜索上搞医疗广告,只不过范围缩小了。
有关癌症、艾滋病、渐冻症等绝症,百度不敢做广告了。但有些常见病,如湿疹、头痛、痛风、失眠,搜索后仍会在首页呈现出很多医院的广告。
最离谱的是搜索“流产”,百度会一下子跳出来5家附近可做流产手术的医院。
首页的广告位置都不够用了。
事实证明,百度仍在做医疗广告的服务,只不过范围缩小了,排除了致命的病症。
毕竟,医疗广告的钱太好赚了,一度占据了百度营收的半壁江山,全部放弃的话,百度会失去盈利能力。
或许,魏则西事件后,更让百度看到了医疗业务对公司的重要性。不然李彦宏怎么会在5年内投资了62家医疗公司呢?
作者:江左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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