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 时代周报（Timeweekly）

文 | 马妮

近日，深圳龙岗警方打掉一支通过网络销售“莆田系野鸡医院”的涉医诈骗犯罪团伙。据警方与媒体披露的消息，犯罪团伙主要嫌疑人均来自于福建莆田。连作案手法也与3年前魏则西的死亡如出一辙，通过百度竞价将患者引入莆田系医院，收取患者高昂的治疗费用。

4月27日，旗下拥有6500家莆田系医疗机构的莆田健康产业总会对警方发布的文章进行回应称，涉事机构非协会会员。但将引以为戒，立即安排自查自纠，进一步加强内部管理。文中还称事发医院非“我会会员”并请媒体及自媒体机构在报道时避免使用“莆田系”、“莆田系医院”等词汇，以避免污名化。

涉案科室外包，专人在医院门口阻断警方侦查

根据深圳龙岗警方披露的消息，警方在清查南湾街道万国城时，发现位于写字楼中的山水医疗公司似有猫腻。公司墙上挂着“大干100天，升职加薪。”、“每天奋斗一点，成功更进一步。”等与医疗公司相去甚远，充满了传销气息的话语。

警方抓捕现场

同时，员工桌面上摆满了营销话术本，诸如“我是胡主任医生，你的病情比较严重，必须马上到医院治疗。”、“完美医院是治疗你这种病的权威医院，有名医和专家接诊。”等网络医托话术密密麻麻。几十名员工面对警方的检查均面露惊恐，据调查，这些平时在网上充当“专家”的员工，平均学历仅为中专。

根据警方深入调查，发现其医托将病患引导至昆明安定精神病医院以及长沙、广州两家医院的精神科。山水医疗公司负责人苏某某持有昆明安定医院的股份，据天眼查数据显示，一个名为苏建闪的自然人曾出资500万元作为山水公司股东。

广州、长沙两家医院的精神科，也是苏某以每月10万元的价格直接承包。医疗费用由医院统一收取、医生在医院统一备案，以规避检查。

据警方披露，外包精神科医生每月从医院领取的工资仅5000余元，但山水医疗额外向医生支付的薪水则高达4、5万元，远高于该院平均医生收入。

医患纠纷投诉，被当地卫生部门交回给医院

在侦查昆明安定医院时警方注意到，医院门口有专人盯梢、多次阻断便装侦查。民警还在医院找到10余份由当地卫生部门转过来的投诉单，均是因收费过高、疗效与宣传不符而被病患投诉，类似情况在长沙医院精神科也有出现。

莆田大哥上岸了，莆田小弟还没吃饱

2019年1月，春雨医生梳理了全国700多家“莆田系”医院，遍布各个省份。但这仅仅是冰山一角，除去总会披露的6000会员，还有类似本次犯罪团伙旗下、“非我会会员”医院。据业内人士透露，莆田系医院占我国民营医院比例可达80%。

这条发家路径为：通过虚假包装治疗技术、医生的专家身份，制造伪“三甲”医院，通过竞价获取在百度搜索结果的推荐位置，利用普通人有病喜欢百度一下的习惯，在获取点击后通过免费咨询、假扮专家等行为将患者往自己旗下的莆田系医院、外包科室中导流。最终在治疗过程中捏造病症、收取高昂的检查、治疗费用，夸大病症，使用假药，谋取高额的不当钱财。最后再把这些钱财用于百度的竞价排名，开始了新的一轮。

资料显示，百度2013年的广告总量是260亿元，莆田的民营医院就做了120亿元的广告。

警方透露，本次案件中，山水集团通过对精神类疾病常见搜索关键词进行竞价，将自己伪造的“三甲”医院排在前两位。患者点击网站后即有医生进行接受咨询。这些所谓的“医生”，实际上是公司雇佣的一群中专以下学历的员工冒充，按照专门编订的“话术”，诱骗患者到医院就诊。每成功诱骗一个患者，员工能拿到100元提成。

犯罪团伙网站包装

患者到医院就诊后，面临比正规医院高10倍左右的治疗费用，且所开药物毫无所用。“在这花了2万多根本没用，换了医院700元的药就好了。”在警方通过嫌疑人联系上一位曾因学习压力大、失眠就诊的学生病患时，患者这样反应。

等患者离开后，医生助理还会定时电话回访，诱骗患者再次来院就诊。若患者不愿复诊，医生助理就会进行恐吓，常用话术是：“该病正处于复发危险期，不来复诊后果自负”。

不知道莆田系每年所花费的120亿元广告费用，若用在技术研发、服务质量的提升上，莆田系医院也不至于靠坑蒙拐骗生存。

与百度的相辅相成

最早的莆田系依靠赤脚游医、贴电线杆治性病及小诊所起家，与百度的结合始于2003年。百度2003年刚刚推出竞价系统，系统根据竞价调整搜索的排名，搜索结果越靠前被点击的几率越大。

2015年4月4日，总会决定：莆田健康产业总会全体会员单位于2015年4月5日零时起暂停与百度在竞价推广方面的合作。

这一决议的作出主要是由于百度的搜索关键词价格主要由莆田系医院内部竞争抬上去。单个地区同一科目的莆田系医院存在针对单一关键词互相抬价的现象，总会希望通过约束会员，将竞价控制在合理区间内。

百度随即在官方微博回应称：“去年累计拒绝违规医疗机构客户超过13000家，其中六成以上是莆田系医院。”也就是说，2014年，百度拒绝了7800家莆田系医院，以当时莆田系有8500家医院来计算，拒绝率高达91.8%。“

这一次的针锋相对更像一次“利益博弈”。因为随后莆田系广告又悄然回到百度搜索的结果中，并被魏则西搜到。且在魏则西逝世100天之际，百度悄然将承诺搜索结果中的“推广”字样，颜色调淡，字体调小。并且搜索“肿瘤”字样，魏则西就医的武警医院，出现在医院推荐首位。

2016年7月23日搜索截图，图片来自知乎网友墟落

根据最新数据，在莆田系大举进攻医学美容行业的2018年，最贵的竞价词为“整容”。据悉，搜索结果第一位价格为900元，即每点击一次该链接，莆田系医院就需要付给百度900元。

为应对越来越强的监管，詹、陈、林、黄四大家族牵于2014年6月成立了莆田健康产业总会。业内专家描述这次行为为：由最初不太规范的发展到后来积累了资本后，现在这些大集团的运作已经步入规范轨道。”已经完成原始积累的大集团要洗白、想得到社会认可。同时，它们还希望摆脱过度依赖广告营销，把更多的资金投入医院建设。

本次公告也可看出这一目的，事发后，莆田健康产业总会发声，“我会全体会员务必以此为戒，进一步加强内部管理，立即安排自查自纠；全体会员务必共同推动民营医疗品牌的树立，配合国家医改的全面成功，让患者认可、让政府放心！”并承诺在三个月内成立行业自律机构，设立黑名单制度、面向社会设立公开举报公开电话。

同时，公告也督促媒体在揭露“害群之马”时，避免使用“莆田系”、“莆田系医院”等带有“地域和行业污名化”的词。

2018年底，四大家族中的陈德良抽着烟，对《纽约时报》记者说：“都是莆田我们东庄人。一个接一个，就搞医药，你的亲戚，他的亲戚，都是亲戚。”

涉案这个医疗诈骗团伙，究竟该不该算莆田系呢？

编辑：马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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